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9章 第一天(中)

關燈
第19章 第一天(中)

“蘭州雪竟然停了,不是說好了要下一個禮拜?”白雪站在賓館房間的全身鏡前打量一下自己的穿著,沾灰的運動褲,松垮垮的灰色 T 恤,一件藏青色絨領夾克,真不好看,

徐昭林站在她身後的浴室裏對著鏡子刷牙,彎腰吐掉嘴裏的泡沫,起身轉過頭瞥她一眼,“看你這意思還挺希望下雪?”

“嗯。”白雪點點頭,“我小時候每年冬天都要發燒咳嗽,蘭州汙染太嚴重了,下雪空氣會好很多。”

“這麽不好還吵著鬧著要回去,真有你的。”

徐昭林習慣性把牙刷在玻璃牙缸裏涮幹凈,彎腰往臉上撲幾捧水,用力搓洗臉頰,

白雪在鏡子裏看他洗臉,又起了壞心思,轉身走過去倚在浴室門框上,笑嘻嘻揉搓著右手無名指,“哎呀……為了尋找愛人,這點痛算什麽呢?”

徐昭林捂著臉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覆了搓洗的動作,搓兩把關掉水龍頭,直起身抹一把臉上的水,似笑非笑看著鏡子裏故意挑釁的白雪,

“那就祝白雪公主盡早找到自己的白馬王子吧。”

白雪聞言輕慢地聳聳肩,細細的柳葉眉挑得高高的,“不好意思,我已經找到了,只差奔赴!”

說完掉頭就走,把披在身上的夾克穿好,把書桌上的東西理進包裏,叮叮咣咣的聲音巨響,

“那就祝小作家奔赴成功。”

徐昭林說完,外面的聲音停了,他等了一會兒沒動靜,把頭探出浴室,看白雪背對著自己彎腰把一個鯊魚夾從包裏拿出來,動作慢吞吞的,然後直起身看向窗外,把海藻一樣披散在肩上的頭發挽起來用鯊魚夾夾好,又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再回頭的時候臉上洋溢著輕松的笑容,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她臉上,像珍珠一樣通透,白得能看到皮膚下的毛細血管,

“我手機屏幕摔碎了,本來想著再湊合用一下,但實在是太卡了,現在時間還早,天氣也不錯,我去買臺新手機,先走了,拜拜。”

說完白雪拎起包斜挎在身上,把舊手機和充電器揣進夾克口袋裏,夾克拉鏈拉到最高,下巴埋進領口,低著頭走出房間,沒再看浴室裏的徐昭林一眼。

賓館走廊比昨晚熱鬧一些了,有幾扇門開著,一輛手推車停在某間房的門口,她路過的時候看到窗簾大開,陽光傾瀉進來,保潔阿姨正揚起潔白的床單鋪在床上,腳邊堆著換下來的床單被罩,

“真的洗得幹凈嗎?”白雪自言自語,

賓館床上用品都是白的,但殘留在上面的體液,毛發,皮屑……所有幹凈的印象都是錯覺,自我安慰自我麻痹罷了。

她拐一個彎,把那間房扔在身後,按下電梯走了進去。

7,6,5……1,電梯門開了,賓館大堂裏濃郁的康師傅紅燒牛肉面的香味在門開的一瞬間就湧了進來,可白雪一點都不餓,她覺得直泛惡心,胃裏火燒火燎的疼,鼻腔和食管火辣辣的痛覺還在,

一輛小型巴士停在門口,戴墨鏡的司機師傅百無聊賴地趴在方向盤上刷抖音,音量開到最大,BGM 震天動地響。

時間真的還早,車裏沒什麽人,只有一對小情侶依偎在一起各刷各的手機,白雪找個靠窗的位子坐好,皮包放在膝蓋上,看一眼窗外明媚的陽光,安心地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司機師傅不準備再等了,懶洋洋地從方向盤上爬起來,舉起雙手伸個大大的懶腰,擰開泡著濃茶的玻璃杯,仰頭咕咚咕咚喝幾口,放下杯子嘟囔一句:“走了啊,”

白雪的肚子動了一下,和幾天前在那間病房裏時一樣,它翻了個身,不輕不重地踹了她一腳,連帶著她心也是一顫,

“嘖。”這胎動搞得她渾身不舒服,她幹脆坐起身,無意飄一眼車外,看到站在賓館門口抽煙的男人,瞇著眼睛,本就狹長的單眼皮更加鋒利,黝黑的膚色和高大的身形偏偏喜歡穿黑衣黑褲,旁邊還扔著個黑色行李箱,幾個小姑娘有說有笑地出來,看他一臉陰沈地叼著煙杵在臺階上,頓時收了笑,你推我搡地繞著他走,

男人看著她們像一串大閘蟹似的你拉我我拉你連成一排跑到車上來,收回目光,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把煙扔在地上踩滅,

“上不上?”司機師傅看他扔了煙也沒上來的意思,不耐地皺起眉頭,但怎麽看這一身匪氣都不是好惹的主,所以語氣還算和善,那男人轉過身沖他搖搖頭,揮揮手做一個走的動作。

司機師傅轉過頭毫不猶豫地踩油門發動汽車,白雪看著男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從賓館到機場的路並不遠,但這車大概是開了太多年數,一路顛簸著左右搖晃,給人感覺車輪胎都是松的,再顛得厲害點就要骨碌碌滾掉一只,白雪扶著腰緊緊貼在椅背上,好不容易捱到了地方,一身七零八落的筋骨也和這破車差不多了。

她跟在那對小情侶後面下車,幾個小姑娘還圍著司機師傅嘰嘰喳喳問路,你一言我一語,自己人都聽不清自己人在說什麽,搞得人家相當惱火,最後幹脆繃著臉不說話了。

白雪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感覺稍微舒服點了,她站在原地調整一下呼吸,向航站樓裏走去,

“買什麽手機呢?”白雪已經很久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她有一段時間瘋狂迷戀電子產品,只要華為和 iPhone 開了新品發布會,她必定要買一臺回來玩玩,可到頭來……她摸出夾克口袋裏的那臺 iPhone7,沒錯,她買了 iPhone13 系列某一款型號,可沒用幾天就退了,轉頭去二手市場買了一臺 iPhone7 用到現在。

“還是 iPhone7 最好啊,”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航站樓裏反覆端詳著自己的破手機,她手小,而且她很喜歡那個圓圓的 home 鍵,“可現在去哪兒搞 iPhone7 啊?”

別說 iPhone7 了,iPhone 店都沒有,最近的華為店離這兒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她把手機揣回兜裏,慢悠悠地閑逛了一會兒才走到安檢口,這個點,只有零星的幾個人排著松散的隊伍,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員還有閑工夫邊聊天邊幹活。

白雪過了安檢,這才稍稍覺得心定了些,還是昨天那個登機口,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排排座椅上已有幾個人在等候,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在神色焦灼地打電話,穿黑西褲和白襯衫,公文包扔在一邊,皮帶上掛一大串鑰匙,隨著他激烈的手勢動作,丁零當啷響個不停,但除他以外大部分人都神色倦怠,有幾個甚至已經蹙著眉閉目養神,

這絕對不是一次愉悅的旅途,她慢悠悠踱過去,陽光刺得她眼睛疼,她站在原地,眨眨眼睛緩解一下酸脹的感覺,繞過坐在前面的幾個人,走到最後一排,坐在離落地窗最遠的位子,

她坐了一會兒,盡量別過頭不讓太陽曬到自己,但也許是困意會傳染,或者她真的很累了,如此晴天白晝之下她竟被排山倒海的睡意淹沒,眼皮發沈,混沌視野裏出現的一切都無法引起大腦的反應,她兩手放在夾克口袋裏,掌心嗡嗡嗡的震了好幾下她才意識到是手機在響,

手機卡在口袋裏出不來,她閉著眼睛慢吞吞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把手機連同口袋一起拽出來,解鎖屏幕,是一條入賬提醒,她盯著那幾個零看了一會兒,起身走到第一排坐下,

“什麽意思?”

“唉……”蹙著眉閉目養神的男人深深嘆一口氣,

“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輕世傲物的文化人身上依舊靈驗啊。”

他說著睜開眼睛轉頭看她,“給了錢才能看見我,對吧?”

白雪直勾勾盯著他,“我問你什麽意思?”

徐昭林雙手抱胸一本正經道:“不是你說陪我睡覺是另外的價錢嗎?”音量不小,旁邊一對夫妻本來在說話,聞言陡然噤聲,雙雙投來驚駭的目光。

徐昭林看著白雪變紅雪,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住,他低頭湊到她跟前低聲說:“或者小作家只是說說而已,我和我老婆睡覺倒也不必這麽見外?”

白雪一張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狠狠瞪著徐昭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

“我,不,是,你,老,婆!”

音量比徐昭林還大,旁邊那對夫妻下巴都快脫臼了,再看看白雪明顯隆起的肚子,頓時有了報警的沖動。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所以這不是給錢了嗎?”徐昭林用手背蹭蹭白雪的小臉,燙呼呼的,

“餓不餓?去吃點東西吧?或者你不想吃,陪我吃也行。”

徐昭林起身,看著雙手插在夾克口袋裏,像小烏龜一樣把整張臉都縮進領口的白雪,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氣了,等送你到了蘭州我就要去別的地方了,再陪陪我吧,反正以後你也不用再看見我了。”

白雪從領子裏仰起臉看他,面無表情地眨眨眼睛,“老男人你好黑啊,還有皺紋,還有白頭發,真醜。”

說完起身一馬當先地走了,

“是,我醜,還老,你嫌棄我,不想給我養老送終唄,”徐昭林雙手插兜跟在她後面,“所以我也只能看著你飛向別人的懷抱嘍!”

白雪悠然自得地學著他雙手插兜的樣子走在前面,“你可搞清楚,是你自己犯了錯,失去了讓我給你養老送終的機會!”

說完她邊走邊轉過頭輕蔑地癟著嘴上下打量他,“渣男到了幾歲都是渣男。”

徐昭林笑了,快走兩步和她並肩前行,“作家有所不知,我這渣男除了渣過你,還沒渣過別人。”

“哼,”白雪蔑笑一聲,“你還真是清白啊,難不成你那 108 將也是我犯病了臆想出來的?”

徐昭林仰頭大笑,“108 將,我真服了你了,真有那麽多我不得精盡而亡啊?”

白雪走熱了,摘下皮包甩給徐昭林,拉開拉鏈把外套敞開,“反正不是什麽好鳥,傷了人家的心還大言不慚說自己從來沒渣過,我要是你前女友,變成鬼第一個來找你償命。”

“事先說好了還算渣嗎?”徐昭林被她這麽一罵也不惱,老老實實把皮包斜挎在自己身上,拉住白雪的手將她帶進一家 egg bomb,尋到一張小圓桌坐下,還是白雪坐沙發,徐昭林坐椅子,

“在我看來欺騙才是渣,所以我也和她們說清楚,各取所需,互不打擾,這也很渣嗎?”

徐昭林邊說邊拿出手機掃了桌上的碼,再把手機換個方向推到白雪跟前,“先看看吃什麽。”

“把私生活混亂說得這麽小清新你還是第一人。”白雪懶得跟他掰扯三觀的問題,再加上肚子真的餓了,皺著眉不悅地翻看手機裏的菜單,點了一個招牌安格斯純牛蛋堡,還點了一杯咖啡,擡起頭把手機推回到徐昭林跟前,“就這些。”

期間徐昭林一直看著她,那小眉頭擰得跟鐵疙瘩似的,好像菜單都跟她有仇,

“到處漂嘛,也沒想過成家,”他拿過手機隨便掃兩眼,點了一個大大大滿貫蛋堡,

“有時候不想回家就睡宿舍,要麽在辦公室或者車裏對付一晚上,想和誰做就打個電話問問她有沒有空,去她家好好做一次,弄完了抽根煙再洗個澡,睡一覺,第二天該幹嘛幹嘛,就這麽簡單。”

徐昭林邊說邊付好錢等上餐,一擡頭發現白雪正冷著臉看他,兩手搭在桌子邊上,隨時準備抄起水杯潑他一臉,他楞了楞,靠在椅背上笑著和她對視,“實話不好聽是吧?”

“你這生活不是挺瀟灑麽?禍害我幹什麽?”

徐昭林收起笑容,歪著頭細細地端詳她,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臉,

“因為我想和你有一個家,我想,和你,有一個家,你連字面意思都不能理解了嗎。”

“您好您的安格斯堡和大大大滿貫還有咖啡好了哦!”

徐昭林起身去取餐,很快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捏著兩個蛋堡回來,把東西全部放在小圓桌上,坐下時又恢覆了笑容,

“怎麽樣啊小作家,我這個渣男的自白您還滿意嗎?”

“不滿意,”白雪咬一口自己的蛋堡,薄薄的油紙滲了滿手油,雞蛋渣和面包屑掉在桌上,她靠在沙發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航站樓,登機口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你繞過了最關鍵的問題。”

她覺得有些幹,回頭拿起咖啡抿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徐昭林,把嘴裏的東西全部嚼碎了咽下去才再次開口:

“渣男為什麽出軌。”

徐昭林面不改色地吃他的蛋堡,大大大滿貫蛋堡在他手裏也變得很小巧,白雪看他沒回答的意思也不糾纏,繼續和她手裏的安格斯牛肉堡纏鬥,腮幫子鼓得高高的,噎住了就趕緊喝一口咖啡,兩個人埋頭各吃各的,像大胃王比賽那樣沈默地對峙著,

“你後面要去哪兒?”可惜在這場沈默的對吃比賽中白雪吃到一半就吃不動了,她端著還剩三分之一的蛋堡,含糊不清地問道,

“白銀。”徐昭林吃完最後一口,把白雪手裏被捏得黏黏糊糊的蛋堡拿過去,兩口吃掉,

“去白銀幹嘛?”白雪疑惑地看著他,抱起熱咖啡抿一口,“犯人跑到白銀去了?這麽遠呢?還這麽巧?都在甘肅。”

徐昭林擦擦嘴靠在椅背上,“犯人還談不上,嫌疑人吧,是白銀一家孤兒院裏長大的,上次砍傷你那個女的,他們都是那家孤兒院收養的棄嬰。”

“那個女的……”白雪癟著嘴,覺得滿嘴芝士香氣都成了惡臭的血腥味,“真的好嚇人,摸我肚子還扔給我一個死胎,咚的一聲砸在我身上,黏糊糊的,冰冰涼,全身是黑色的血和黏液,頭發都長出來了。”

說完看徐昭林一眼,“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既然你現在還活著,還在我面前,就沒什麽可怕的。”徐昭林嚼完嘴裏的東西,用紙巾擦擦嘴,拿起白雪的咖啡咕咚咕咚喝幾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哼,”白雪譏諷地望著他漠然的眼睛,“如果我死了呢?從你現在的反應來看,我不認為你會有多悲傷,就算悲傷了也不會悲傷多久。”

“沒有如果,白雪,”徐昭林把咖啡推到她面前,靠在椅背上,沒有笑意,“向前看吧。”

“行,”白雪抿著嘴唇點點頭,垂眸看著塑料杯上凝結的水珠滾落,“那我來告訴你我的如果。”說完她擡頭深深地望著徐昭林的眼睛,

“如果你死了,不論是暴斃還是老死還是病死,我會很傷心,非常非常傷心,傷心到什麽程度呢?我看過一部電視劇,女主是警察,犧牲了,男主是一個類似於先知的世外高人,很古怪,大家都討厭他,說他冷血無情得不像是個人,他連女主的葬禮都沒去,可有一天他在家裏喝茶,喝著喝著就吐血了,徐昭林,這就是我的如果,雖然你做了傷害我的事,我不會原諒你,但如果你死了我還是會心碎,就這樣。”

徐昭林一臉嚴肅地聽她說完,噗嗤一聲就笑了,越笑越覺得好笑,笑完了把手裏的紙巾隨意拋在桌上抹兩下桌子,“我還當什麽偉大的愛情故事呢,這就完啦?吐一口血?”

他擦完桌子往後一靠,笑容滿面地看著白雪,

“既然你這麽想討論如果,那我也告訴你我的如果,如果那天你被砍死了,我會打扮得體體面面地參加你的葬禮,把我所有的錢給梁姨,把珍珍托付給我媽,插一句,我媽再不是東西,這一點我還是信任她的,然後,去你墓碑旁,給自己一槍。”

他說完對她點點頭,“我說到做到,這一點你應該對我保有基本的信任。”

“唉……”他支著腦袋無奈地嘆口氣,“這就是我不想成家的原因啊,只要做了丈夫就必須做到這一點,沒有如果,沒有其他任何選項,多大的負擔吶,想想就可怕。”

“那你現在可以不用怕了,”白雪聳聳肩,“你已經不是我丈……”

說到這裏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小腦袋一歪狐疑地看著徐昭林,

“所以你出軌是為了擺脫丈夫的身份,至少是擺脫白雪的丈夫的身份,對吧?覺得負擔太重,想做回自由自在的渣男?”

“誒?你好像說得還挺對。”徐昭林笑得更開心了。

“如願以償了,開心嗎渣男?”白雪端著咖啡準備喝一口,轉念一想這咖啡渣男剛才喝過,下意識嫌惡地皺皺眉,又放下了,“然後呢?你還沒回答我,你去白銀幹嘛?”

徐昭林抽一張紙,擦掉咖啡杯口自己喝過的痕跡

“因為嫌疑人和砍你的女人之間還有別人啊,而且有可能不止一個,從白銀到蘭州到上海,一個有小兒麻痹的侏儒和一個大學老師哪有本事殺那麽多人,而且……雖說都是手段殘忍吧,但你知道激情殺人和變態殺人總歸還是不一樣。”

徐昭林邊說邊伸出手抹掉白雪嘴邊殘留的沙拉醬,

“反正現在這案子老金的三隊管著,我們二隊沒什麽事,老魏強制我公休了,我閑著也是閑著,倒想看看那孤兒院到底是什麽神奇的沃土,養得出這麽一窩神經病。”

白雪盯著他,等他說完,面無表情地思考了一會兒,“有什麽區別?激情殺人和變態殺人?”

“別聽了,又嚇到你。”徐昭林起身坐到她身邊,兩手搭在膝蓋上,低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還是猶豫著伸手攬住她的腰,白雪這會兒註意力都在聽故事上,根本沒反應過來他的動作有多麽不合時宜,不合他們之間的關系,只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臉怎麽黑裏透紅的,眼神還很躲閃,

“你怎麽了?磨磨蹭蹭的,快說,我想聽。”

徐昭林生無可戀地看著白雪,仿佛在她臉上看到四個大字:不解風情。

“嗯……”他長嘆一口氣,“激情殺人簡單來說就是能明顯看出仇恨和發洩,現場血腥,也很混亂,但其實這樣反倒容易留下破綻,可變態殺人就不一樣了,冷靜,有條理,你不容易在現場發現破綻,也看不出他到底哪兒有病。”

“就你說的,把女人當白斬雞剁的那個變態殺人狂啊?”白雪很認真地聽完,並當即做出分類,表情很是嫌棄,想想就可怕,把同類剁碎,這世上只有人類幹得出這種事。

“嗯!”徐昭林誇張地讚許著點頭,“聰明!”

白雪覺得他有點侮辱自己的智商,不屑地癟癟嘴,“哪兒有病,這還不簡單嗎?陽痿唄!”

徐昭林這輩子都沒想到這詞兒能被白雪這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你說什麽?”

白雪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多簡單啊,不能用身體插入,那就只能用刀插入嘍!性交本質上不就是征服和支配嗎?不把人當人,當白斬雞,哼著小曲兒,慢條斯理地剁,這也是一種踐踏,彌補了殘缺的自尊心,說白了都是自卑,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你……”徐昭林不是很肯定地看著懷裏的白雪,“你從哪兒看來的這些東西?”

“我也忘了,”白雪往他懷裏靠一靠,“大概是美劇或者有關犯罪心理的小說吧,但我其實不太喜歡看這種可怕的東西,晚上會做噩夢,哪兒看的呢……估計是哪裏隨便翻到的吧。”

她有些沮喪,沮喪自己的記性差到這種地步,

“反正……聽你那麽一說,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理由,但很合理啊不是嗎?”她滿含期待地擡頭看著徐昭林,

可徐昭林只有絕望,因為她眼睛清澈得什麽都看不見,只有沒有記憶的嬰兒才會有這種眼睛,

如果她再這樣病下去,總有一天,不光是已經被她遺忘的灰暗不堪的過去,他們之間的所有美好都將被她忘記,連同徐昭林這個名字都將被她從記憶裏抹去,就像一張被火苗一點點蠶食殆盡的照片,化為餘燼灰飛煙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